2021年中东欧热点述评与形势总结：疫情以来中东欧地区共产党的主要活动概要
顾峰， 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博士生；
项佐涛， 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教授、中国—中东欧国家智库交流与合作网络理事
2020年以来，新冠疫情在全球范围内肆虐。欧美国家的应对措施显然不能令民众满意：强调团结一心的欧盟各国呈现出“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景象；多数政府抗疫举措不力，感染人数居高不下；疫情的反复加剧了欧美各国潜在的经济社会问题，激化了社会矛盾，民众抗议逐渐增多。与此同时，国际政治经济格局在新冠疫情之下出现了新的变化。对此，中东欧地区的共产党做出了积极回应，加强国际联合趋势，在很多问题上交换看法，协调一致；在国内部积极参与选举活动，加入了其他政党主导的选举联盟，使近两年来的欧洲共产主义运动增添了很多新的内容，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自新冠疫情爆发以来，中东欧地区共产党针对许多重大历史节点举办纪念活动，发表纪念文章，以此重新强调党的身份，凝聚党的理想信念。其中，典型的是对列宁诞辰150周年的纪念。各共产党党在纪念文章中总结了列宁的生平和成就，高度评价了列宁主义的理论意义，阐释了列宁思想对当今各国共产党活动的指导作用。波兰共产党、南斯拉夫新共产党、克罗地亚社会主义工人党等多国共产党联合签署了一份纪念宣言，认为“新冠疫情将资本主义医疗体系的巨大弊病暴露无遗，资本主义制度的反社会性质在危机面前改变了它的本性”；同时，资本主义自身“也在不断升级，作为其侵略性、帝国主义竞争的一部分，并对社会造成新的威胁”。因而，时代呼唤列宁一样的人物，各国共产党人应该继承、学习和发扬列宁的党建理论、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思想以及国际主义精神，以应对资本主义剥削为中下层民众带来的尖锐问题和苦难。匈牙利工人党在纪念文章中强调，马克思列宁主义是极其重要的，“信息时代改变了世界，但并没有改变资本主义的本质。资本主义的本质没有变，工人运动的本质也没有变——这就是反资本主义的斗争，金钱的统治”。要以列宁思想为指南针，但不能将列宁思想教条化，“必须自己寻找和走新的道路”，“在思想上对一切新事物持开放态度”。列宁主义的价值在于它教会了党如何在资本主义制度下进行斗争——要积极参与议会活动。同时，列宁主义的另一大重要贡献是新经济政策，它展示了在党的领导作用下在经济领域击败资本主义的可能。捷摩共则强调了密切联系群众的重要价值，“在社会大变革时期，共产党领导人需要越来越多地了解群众的思想和需求，还要思考需要做些什么来教导群众战斗的权利。提高前进的艺术，成为民主力量的排头兵”。同时，因政治竞选而与其他政党结成的联盟，不应模糊党的自身理想信念，共产党应该始终“为实现其理想而奋斗，而不是一个改良主义政党和运动的形象”。2020年以来，有多个政党陆续迎来建党百年纪念。各党通过纪念活动，在总结历史经验教训、肯定社会主义时期建设的积极成果的同时，结合现实情况，明确了新目标，提出了新任务。2021年6月26日是斯洛伐克共产党建党100周年纪念日。在纪念文章中，斯洛伐克党总结了自建党伊始，共产党活动的三个重大历史意义。第一个历史意义在于持续不断地领导工人阶级同资产阶级进行斗争，组织人民争取政治和社会权利、反对资本主义剥削，并获得了显著成效。第二个历史意义在于组织和领导反法西斯抵抗运动。第三个历史意义在于社会主义时代的建设促进了斯洛伐克和捷克社会的空前发展，实现了无与伦比的社会正义。尽管由于一些人的背叛，社会主义遇到空前挫折，但是在当今时代“世界正在发生巨大、动荡性的变化，这是资本主义制度危机的严重表现。这些危机正逐渐带来新的挑战，为社会主义的新尝试提供了机会”。因此，共产党应该坚持马克思列宁主义意识形态，以“进步、革命、有组织和有纪律”的组织面貌，积极向群众宣传纲领和理念。1921年5月16日被捷摩共视为一个“著名的日子”。捷摩共称从1921年5月16日起它和社会民主主义划清了界限。捷摩共始终如一地坚持并在未来会继续坚持“激进的左翼替代方案”，从而有别于与其他政党。同时，捷摩共在纪念文章中还总结了剧变以来党的活动，认为它一直在与复辟的资本主义以及各种不利局面进行斗争，通过在地方选举和议会活动中不断取得良好的成绩，成功地向人们证明了“共产党人参与公共权力和公共事务管理”的能力。2021年5月8日，罗马尼亚21世纪共产党发表纪念建党100周年的文章，回顾了社会主义时期的重大成就，特别是罗马尼亚在1989年4月成为世界上唯一没有外债的国家。在今后，它的基本主张是，在对外关系方面，在致力于延续罗马尼亚人民与世界各国人民的传统友谊和团结关系，发展与所有主要工业强国的战略合作，积极中立的政策和黑海和巴尔干无核化政策；在国内政策方面，将依托参与式民主，努力实现混合市场经济的目标，使罗马尼亚“从当前的最低限度国家过渡到能够确保公共财产和私人之间基于效率的平衡的参与性国家。”随着新冠疫情在欧洲扩散，中东欧地区共产党首先在国际层面上协调一致，在抗击新冠疫情的议题上发出“同一个声音”。2020年3月30日，在“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框架下，中东欧多个共产党参与发表了《立即采取措施保护人民的健康和权利》声明。《声明》敦促各国政府采取如下措施：通过国家资助立即加强公共卫生系统；向人民免费提供一切必要的防护手段（口罩、手套、消毒剂等），打击暴利；保护一线医护人员；保护劳动大众阶层的收入和权利；保护人民民主权利等。2020年5月，来自欧洲24个国家的共产党组织联合召开视频电话会议，就当前形势交换了信息、经验和意见。与会各党一致认为：新冠问题暴露了资本主义发展的固有弊端，“整个欧洲卫生系统的所有隐藏裂缝和问题浮出水面”，根源则在于“长期以来资产阶级公共健康事业融资不足、商业化和私有化政策”。针对当前形势，与会各党一致认为，疫情扩散进一步加深了资本主义国家与私人垄断企业在疫苗、药物和治疗方法研发上的固有矛盾。在国际与地区性联合的基础上，中东欧地区共产党根据各自国家的实际情况进行了反思与批评。比如，捷摩共批评道：在第一轮新冠疫情期间，欧盟各成员国多达60% 的死亡集中出现在养老保障机构中，这与几十年来医疗保健系统的私有化密切相关。南斯拉夫新共产党则认为：“几十年来，塞尔维亚一直在破坏其经济，将其出售给国内外资本”，因此，塞尔维亚在疫情期间“不得不进口过去在国有工厂就能够生产的最基本的医疗设备”。塞尔维亚曾在“在南斯拉夫时期向世界出口疫苗和药物”，却通过削弱教育和科学潜力“陷入了无法应对现有危机的境地。”克罗地亚社会主义工人党在2020年庆祝五一劳动节的声明中呼吁工人群体要警惕政府“通过削减公共和国家服务部门员工的工资来弥补私营部门暂停或限制运营所遭受的损失”，认为新自由主义在危机中总是将刀指向公共部门，却根本不会考虑触及私营部门的高收入或储蓄。结果就是工人阶级为特权承受了不该承受的负担。因此，资本主义是最坏的病毒。针对具体的社会民生领域问题，中东欧地区共产党积极关注中下层群众的现实困境，督促政府重视维护疫情期间中下层群众的健康、就业、工资待遇等权利。作为中东欧各国中在议会颇有影响力的共产党，捷摩共多次呼吁政府为民众提供免费疫苗，并强调“每个人都有接受治疗的权利……专利等知识产权不应限制所有人快速获得疫苗和治疗”。2020年12月，捷摩共主张从国防部的开支中减少100亿克朗以转化为社会民生保障的储备资金，否则将不支持政府的预算草案。此外，捷摩共在保护就业、制定养老金标准等方面也不断向政府施压，并为医护机构积极募捐物资和资金。克罗地亚社会主义工人党重点关注了疫情中的女性权利问题，认为女性受到暴力侵害的情况在疫情爆发后呈现出上升趋势。对于遭受家庭暴力风险的女性来说，疫情爆发后在家工作的情况增多，家暴的风险增加；对职场骚扰而言，在家工作却没有减少对女性的侵害，因为“雇主用来监控在家工作的监控技术为施虐者提供了威胁、恐吓和虐待工人的新工具”。因此，社会主义工人党呼吁政府尽快批准国际劳工组织的《消除劳动世界中的暴力和骚扰公约》。波兰共产党针对疫情期间的社会经济情况提出了18条意见，包括维护就业和工资水平；通过配给和确定最高价格为所有公民提供基本生计；医保覆盖全体公民；暂时中止用于保护健康和生命的保护手段、药品和设备的所有专利权；将军事采购、政治宣传等暂时不必要的资金投入卫生领域等。南斯拉夫新共产党发起了停止贝尔格莱德药房私有化的请愿活动，以便为民众提供物美价廉的优质服务。在斯洛伐克，共产党呼吁政府为民众免费提供维生素片，作为一种防疫手段增强民众抵抗力。三、反对霸权主义与单边主义，心系社会主义运动新进展近年来，国际政治经济格局出现许多新的变化：主要国际行为体的综合力量此消彼长；大国间的摩擦和冲突显著增加；在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阵营内部，单边主义与保守主义思潮抬头；亚非拉地区局部冲突和危机迭出。面对变动不居的国际格局，中东欧地区共产党坚持反霸权主义和反单边主义立场，针对阿富汗、古巴等地局势，尖锐批评美国等西方国家破坏世界各地和平与稳定秩序的行径。自拜登政府宣布从阿富汗撤军之后，阿富汗政治动荡，经济、社会问题集中涌现。对此，中东欧各国共产党保持高度关注，并一致认为阿富汗问题正是美国等北约国家推行帝国主义政策导致的恶果。在声明中，波兰共产党批评美国等北约国家的入侵与占领行径只是为了帝国主义者的利益。结果证明，“引入民主”的说法是幌子。阿富汗战争的本质是侵略战争。捷摩共同样批评了美国及其“北约附庸”政策的失败，尤其抨击了捷克政府多年来对北约行动的支持和参与。阿富汗战争造成了数十万的当地受害者，以及包括14名捷克士兵在内3400多北约士兵阵亡。此外，战争还遗留了包括巨大的经济损失、基础设施缺失和地区安全等诸多问题。斯洛伐克共产党认为，美国一直是世界局势动荡、民众陷入苦难的重要原因。美国在阿富汗“迅速、出人意料、杂乱无章”的撤军行动丝毫没有考虑到给当地民众生活造成的影响。美国和北约宣称的如“击败恐怖分子、促进民主、秩序、提高阿富汗人民生活水平”等目标一直是空洞的花言巧语，它们的存在“只会增加混乱，带来腐败、贩毒等负面现象的发展”。2021年7月11日，古巴多地爆发了数十年来规模最大的示威游行活动，进而引发骚乱，现场出现了抢劫和袭击警察事件。造成古巴困境的主要原因在于数十年来美国政府对古巴的制裁、封锁。特别在特朗普时期，美国政府实施了240项强有力的制裁——包括旅行限制、向其他政府施压以停止与古巴医生签约。其中，超过50项制裁是在新冠疫情肆虐背景下开始实施。据古巴政府统计，仅在2019年4月至2020年12月间，美国对古巴封锁造成了91.57亿美元的损失。相关措施在拜登政府上台后也没有根本性改变。2021年6月联合国大会以184票赞成通过了决议，要求美国放弃对古巴的全面经济封锁。然而，美国依旧我行我素。对此，中东欧共产党也纷纷谴责美国对古巴的封锁和帝国主义干涉，声援古巴社会主义政府。7月17日，南斯拉夫新共产党（NKPJ）、南斯拉夫共产主义青年联盟（SKOJ）和其他进步组织和个人聚集在古巴驻贝尔格德大使馆，高呼支持古巴社会主义革命的口号，表达对古巴的支持。波兰共产党、斯洛伐克共产党等多数中东欧共产党则纷纷发表声明，感谢古巴医疗队在新冠疫情期间的无私支持，抗议美国对古巴数十年的封锁行动对古巴社会发展带来的严重危害。针对近期古巴内部的抗议活动，各国共产党强烈抨击美国资助或引导的任何企图颠覆古巴社会主义政权的行动。在积极反抗美国等西方国家的霸权主义和单边主义同时，中东欧地区共产党积极关注并高度评价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近年来取得的辉煌成就。比如，匈牙利工人党主席蒂尔默·久洛多次赞扬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在脱贫、抗击疫情以及维护世界和平与稳定中发挥的重要作用，以及为世界社会主义的发展做出了历史性贡献。久洛在接受访谈时指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伟大成就“彰显了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正确性。它表明，社会主义不是过去，而是现在和未来。社会主义并不意味着落后、贫穷。社会主义保证了人的发展以及实现所有人共同富裕的前景。”2021年4月，南斯拉夫新共产党向武契奇总统建议，在贝尔格莱德友谊公园竖立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的半身像，以此庄严郑重感谢中华人民共和国在塞尔维亚抗击冠状病毒的斗争中提供的巨大帮助和贡献。在中国共产党建党百年之际，南斯拉夫新共产党认为“中共成立一百周年，是全中国人民、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的众多民族和民族共同体的光辉岁月。中国人民理所当然地为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取得的巨大成就感到自豪”，祝愿中国人民在开拓社会主义视野和与世界各国人民平等合作方面不断取得新的胜利。此外，中东欧地区许多共产党纷纷祝贺中国共产党建党百年，高度重视并持续关注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显著成果。中国—中东欧国家智库交流与合作网络是由国务院总理李克强提议、中国和中东欧国家总理共同签署的政府间正式文件《苏州纲要》明确提出“欢迎中国社会科学院牵头组建16+1智库交流与合作网络”而建立的，它是中国特色智库建设的一个新型机制与高端平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