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中东欧热点述评与形势总结：2021年波兰对华政策回顾与展望
龙静，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欧洲研究中心副主任,
中国—中东欧国家智库交流与合作网络青年理事
2021年是疫情反复变化、大国博弈持续加剧的一年。在复杂的国际局势下，身兼数种身份——美国盟友、欧盟成员国、中国—中东欧国家合作机制参与国和中国战略合作伙伴——的波兰在对华政策方面表现为延续既往合作、总体平稳发展的态势，且稳中有进，在对华合作方面利用既有平台或机制取得了不少新的进展，酝酿着扩大合作的机遇。和2020年相比，2021年波兰对华政策主要呈现为在多边场合或机制中追随美国、附和欧盟，在双边层面维持既往合作、平稳发展的特点。首先，波兰作为美国的盟友和欧盟成员国，在美国牵头的多个以遏华为核心目的的多边平台，以及欧盟推出的多项涉华声明和决定中都和美欧保持着统一的步调。今年年初，拜登出任美国总统，在对华政策方面维持了既往以防范和遏制为主的基调，并积极拉住西方盟友及各地区主要国家作为“志同道合的”伙伴，以期获得更大成效。例如，美国利用联合国大会下的多场会议，联合部分国家签署声明抨击中国人权和新疆、香港、西藏事务，发起民主峰会，邀请百余个国家和地区参加，试图拉起“价值观同盟”。在这些美国主导的活动中都有波兰的身影。在欧盟内部，波兰也对中欧投资协定草案表示疑虑，提出应就协议加强同美国沟通。波兰亦对欧盟发布涉港、涉疆问题的联合声明、对华个人采取制裁等外交行为予以支持。波兰这种追随美国、附和欧盟对华政策的战略选择，在以北约和欧盟成员国为主的中东欧地区具有较为广泛的代表性。其次，在双边层面上，波兰对华政策保持了总体平稳发展的态势。一方面，即使在疫情反复和中欧关系出现较大起伏的背景下，中波依然维持了较高频次的政治高层互动。3月1日，波兰总统与中国国家主席通话；4月22日，波兰参议长和中国全国政协主席进行了视频会面。波兰外长及其他几位欧洲国家外长于5月底来访中国，更是在疫情期间开启了2021年中方同欧洲国家外长首次的面对面会晤。面对涉港、涉台、涉疆等触及中国核心利益的敏感议题，波兰并没有在双边层面上做出像立陶宛那样的“越线之举”。波兰甚至还就立陶宛事件公开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波兰外长拉乌9月对立陶宛进行访问并举行联合记者会时，明确表示支持“一个中国”政策、台湾是中国的一部分。另一方面，波兰继续积极参与中国牵头发起的多个既有多边合作机制和平台。波兰总统以视频方式参加了2021年2月9日举办的中国—中东欧国家领导人峰会。波兰还积极参与在11月举办的第四届中国进口博览会，总展出面积超过400平米，参展商包括食品及农产品、消费品和高科技企业。近年来，在大国博弈加剧的时代背景下，波兰等中小国家的对华政策经历了较大的起伏变化。但是，2021年波兰的对华政策能够表现得相对平稳且稳中有进，主要基于以下原因。首先，美波关系急剧变化，波兰不得不放弃担当美国反华急先锋的角色。美国拜登政府利用北约峰会、美欧峰会和七国集团峰会等多种多边机制，积极缓和和改善与英法德等“老欧洲”盟国的关系。和其前任相比，拜登对位于中东欧地区的“新欧洲”盟友的重视度明显下降。在拜登政府眼中，中东欧国家对中国的牵制能力相当有限，且核心关切始终聚焦于俄罗斯在东欧地区的军事和政治影响，不仅不符合美国的战略重点，反而可能打乱美国的遏华节奏。美国“冷落”波兰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在于，美波之间在价值观问题上爆发摩擦。拜登上台后以西方价值观的捍卫者自居，不仅刻意疏远波兰、匈牙利等被视为出现“民主倒退”的国家，还时时举起民主、人权的口号对这些国家的内政加以指责或干涉。例如，美国政府不满于波兰通过禁止堕胎和同性恋法案，并强烈反对波兰颁布旨在限制外资媒体的媒体法案。美波之间的这些涉及价值观的分歧，不仅恶化了美波关系，也打乱了波兰随美遏华的步伐。其次，波兰在欧盟内部饱受争议，处境堪忧，削弱了其在欧盟内涉华问题上“带头挑事”的意愿和能力。近年来，波兰与欧盟围绕司法改革的争端在2021年不断升级，不仅引发欧洲法院对波兰开出罚单，还导致欧盟委员会对波兰启动“侵权程序”，计划延迟向波兰发放复苏基金。波兰忙于与欧盟机构和主要成员国进行较量，既无暇在欧盟内部成为一些敏感议案的发起者，也不愿恶化同域外国家的外交关系，导致“内忧外患”的不利局面出现。再者，波兰对中波经济合作仍有较高期待，因而努力弥合近年来中波关系出现的裂缝。近年来，中波经贸与投资关系在中国—中东欧国家合作机制和双边政治关系的推动下成果渐显。其一，波兰逐渐成为中欧班列大发展中的最大受益国之一。波兰境内的马拉、罗兹等城市都已发展成为中欧陆上运输重要的交通枢纽。其二，中波经贸关系逆势上扬。2021年1至9月双边贸易额达到305.9亿美元，同比增长40.6%。中国已成为波兰在亚洲最大的贸易伙伴国。第三，投资关系走深走实。目前在波中资企业已增至70余家，对波兰投资额超过数十亿美元，涉及物流、基建、新能源、金融等多个领域。在欧盟通过一系列立法限制中国企业进入欧洲市场的背景下，波兰外长拉乌今年访华时表示，波兰欢迎中国企业对波投资，不会对中国企业采取歧视性做法。波兰对华政策在2021年内发展趋于稳定和友好，其背后的原因是复杂的。这些原因具有很大的不稳定性，使得波兰对华政策的未来可能仍会出现变数。首先，波兰对双边经贸投资关系的期待在双方新的政策和举措的刺激下仍会延续，推动波兰对华政策向好发展。2021年2月的中国—中东欧国家领导人峰会上，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提出将在未来五年争取实现从中东欧国家农产品进口额翻番，双方农业贸易额增长50%。这对于身为农业大国的波兰来说无疑是利好消息。2021年3月，《中欧地理标志协定》正式生效，也有利于双方农产品贸易的进一步发展。包括波兰格鲁耶茨苹果在内的中东欧国家名优农产品列入其中，为未来扩大对华出口增添了保护。加速能源结构转型和后疫情时代的经济建设也为波兰维持好中波关系发展提供了动力。波兰政府计划要在未来20年里建立一个新的、零排放的能源系统，将煤炭在其中的比例从目前的70%减少到2040年11%。波兰要实现这个目的，除了落实和美国在2020年签署的共同发展核电的计划外，也必须采用其他的清洁能源技术来加速这场变革。而中国在风能、光能等领域具有巨大且先进的产能。波兰气候部部长米哈乌·库尔蒂卡曾表示，希望中国企业能够参与到波兰的清洁能源产业发展中，共同寻找互利共赢的机会。其次，波兰的核心关切亦可能促使波兰重新在美国组建的遏华阵营中积极迎合，争取获得美国关注和保障。2021年内，白俄罗斯与波兰边境上的移民危机再次加剧了波兰对俄罗斯军事及政治威胁的忧虑和防范。波兰于2021年年底宣布同乌克兰和立陶宛成立中欧区域组织“卢布林三角”，以加强安全合作与军事联系，并竭力呼吁美欧盟友接纳乌克兰成为北约成员，强化对俄制裁。波兰的上述诉求很可能随着地区紧张局势的升级而不断强化，并引发外交战略的再次转向。最后，对华合作的期待是否能够得到充分满足也可能影响波兰的对华政策走向。在中国—中东欧国家合作机制成立十年的时间内，波兰常发出实际成果少、受益不显著的抱怨。只有充分能利用好近年来两国推出的刺激政策或便利举措，才能巩固波兰加强对华友好合作的意愿。
中国—中东欧国家智库交流与合作网络是由国务院总理李克强提议、中国和中东欧国家总理共同签署的政府间正式文件《苏州纲要》明确提出“欢迎中国社会科学院牵头组建16+1智库交流与合作网络”而建立的，它是中国特色智库建设的一个新型机制与高端平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