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东欧国家与俄乌冲突系列专题(三):罗马尼亚对俄乌冲突的看法

导言:2022年3月10日,“中东欧国家与俄乌局势”学术研讨会在线上成功举办。正如中国社科院欧洲研究所所长冯仲平在致辞中指出,俄乌冲突使中东欧国家首当其冲受到了影响与冲击,中东欧国家的决策也会影响、甚至决定这场冲突的走向、进展和演变。中东欧是中欧关系的重要组成部分,研究中东欧国家的态度十分重要。与会专家从各自深耕的中东欧国家出发,从政府、媒体、智库、民众等多个层面对俄乌冲突反应和相关影响进行分析。中国—中东欧国家智库交流与合作网络将陆续发布与会专家的发言内容,供广大读者分享。


董希骁,北京外国语大学欧洲语言文化学院副院长、教授,北京外国语大学罗马尼亚研究中心主任


总体而言,罗马尼亚在政治上与欧盟保持一致,在军事上坚决地支持北约,3月6号约翰尼斯总统也发表了讲话,特别提出感谢北约的驻军,罗马尼亚方面也提出承诺将国防开支提升到25%,这是对罗马尼亚而言是一个非常实质性的承诺。在外交层面谴责俄罗斯,并追随西方在经济上进行各种各样的制裁。这些做法跟绝大多数的中东欧国家并没有显著的差异,总结起来,可以说无论是政府和民间,罗马尼亚基本上都持谴责俄罗斯的立场。


首先,从地缘位置上看,它是以大西洋乌拉尔山为地标,处于正中间的位置,因此其自我定位是中欧国家。但我们一般觉得罗马尼亚是典型的东欧国家,它所处的位置是欧盟和北约的东部边境,而且和乌克兰有着最长的边境线,这个边境线还仅仅是指罗马尼亚在北部和东部和乌克兰的边界线,其实在东北部还有一个摩尔多瓦。罗马尼亚人在情感上没有放弃把摩尔多瓦作为一个同根同源的国家,所以如果算上摩尔多瓦,和乌克兰的边境线更长。所以,乌克兰发生的战争,对罗马尼亚实际上影响是非常大的。


第二,除了地理位置之外,就是历史上的执念。也许没有像波兰那么深的跟俄罗斯之间的仇恨,但是和沙俄、苏联在领土上一直存在着纠葛。包括一战时期,罗马尼亚在最困难的时候把整个国库都运到了莫斯科,但是一直到现在还是没有归还;二战期间罗马尼亚在战争爆发之初的立场也是为了夺回比萨拉比亚,非常积极地追随纳粹德国;二战后被划归共产主义阵营,但是对很多罗马尼亚人而言是非常无奈的历史选择。


第三,从文化认同上看,罗马尼亚在整个中东欧是比较特殊的。罗马尼亚人既属于拉丁名族,同时又信仰东正教,是有一点纠结的。个人认为他们在文化上的认同更偏东正教,在民族上的认同更偏拉丁民族,既有东方的习惯,也有西方的渊源。


第四,从基本国策上看,罗马尼亚1989年就把回归欧洲作为国策,到现在也没有动摇。而且回归欧洲,最明显的一个做法就是消除共产主义的记忆,这个对跟俄罗斯的关系也是有影响的。


总之,罗马尼亚跟乌克兰、俄罗斯密切相关,但是在这起事件中,它在中东欧国家里面表现的并不是最积极的,跳得也不是最高的,而且罗马尼亚从他们自己的利益出发,还有一些夹带私货的做法。就是乘着俄乌战争之机,支持摩尔多瓦加入欧盟。战争爆发到3月8号,我们搜集了罗马尼亚五家媒体网站的报道,含关键词“乌克兰”的一共有1700多条,其中有800多条都提到了摩尔多瓦。主要原因是唇亡齿寒,兔死狐悲,摩尔多瓦共和国和乌克兰有极大的相似性。摩尔多瓦境内也有俄罗斯族占主体的地区,而且冲突比乌克兰战争还早。摩尔多瓦在1991年、1992年的时候已经有过类似的战争,当时有过与罗马尼亚统一的尝试,但是因为俄罗斯的介入而失败了。罗马尼亚一直没有放弃,2004年伯塞斯库就任罗马尼亚总统后,马上提出邀请摩尔多瓦和罗马尼亚携手加入欧盟,最后没有成功。近几年这个论调似乎是平息了,但是这次俄乌争端爆发以后,特别是3月4号,摩尔多瓦再次申请加入欧盟,罗马尼亚也是第一时间表示支持。


关于俄乌冲突对罗马尼亚的影响。我觉得一方面在安全上的忧虑进一步加深,对北约的依赖会更加严重。在经济上,特别是在能源上,虽然提出天然气进口多元化,但实际能够在多大程度上来替代对俄罗斯的能源依赖,这个还有待观察。在政治上,帮助摩尔多瓦共和国加入欧盟,但实在是能力有限,所能提供的支持其实是微不足道的,因为之前有过这样的故事,就是曾经想帮助摩尔多瓦来降低对俄罗斯的天然气依赖,修了一条输气管道,向摩尔多瓦输气,但是开通之后发现摩尔多瓦那边的气压比罗马尼亚还高,出现倒灌,最后还加了气泵,通过技术手段来达成华而不实的目标。当然,在军事方面也没有能力和俄军进行对抗。


此次俄乌事件对中罗关系有什么样的影响?首先,罗马尼亚回归欧洲的基调应该是不会变,而且会进一步地偏向北约。对于中国而言,中国能够为罗马尼亚提供经济的资助和安全的保障,现在尚无法和欧盟、北约相比。第二,由于自身也存在着领土争端,在涉疆、涉藏、台湾等涉华敏感议题上,向中国发难的可能性相对而言会小一点。中国和罗马尼亚的经贸往来体量比较小,虽然罗马尼亚对清洁能源有需求,但是此前有过中广核在那边投资失败的经验,表明罗马尼亚受美国的制约还是极大的,这对中罗经贸关系产生了消极影响。第三,俄乌冲突之前,我们可能设想通过中东欧地区带动同欧盟关系,但经历这次冲突之后,中东欧国家的立场可能会发生比较大的转变,是否还是应该过渡到在欧盟框架内推动中国和中东欧的合作?这个做法跟此前欧盟的主张是基本一致的,我们可以在原则认同的基础上,兼顾到罗马尼亚等国核心利益和现实关切,发展比较细致的双边关系,或者小多边关系。此外特别要注重的是和大国的关系,特别是中德、中法的关系,并通过辐射惠及周边,与包括罗马尼亚在内的中东欧国家开展一些务实合作。


校对:陈思杨

排版:刘江鸿

审核:鞠维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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