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的来说，俄乌冲突伊始，欧洲、中东欧、和巴尔干对俄的立场大体是一致的。但是，随着冲突的拉长和战局的变化，各国的立场会不断波动，不同阵营会有所分化，并体现在不同的议题领域中。西欧已经开始有了一些不同的声音：英国不接受难民，法国总统马克龙表示要理解俄罗斯，德国也表示不会随着美英禁止进口俄罗斯的石油。中东欧也有一些变化，比如匈牙利从最早不允许北约军队入境，现在也允许北约军队入境；斯洛伐克各界在不同话题上出现分歧。目前看，俄乌冲突存在较大的不确定性，这些变化还会进一步呈现出来。

西巴尔干地区内部的不同立场

西巴尔干成员大体延续了2014年克里米亚事件以来的对俄态度和立场，但在程度上有些微妙的变化。西巴尔干六个成员对俄乌冲突的反应大体分为四类。第一类是坚定地反俄制俄的，主要是阿尔巴尼亚、北马其顿和科索沃地区。比如阿尔巴尼亚，冲突发生第二天就联合美国推动联合国决议，当然最后因为俄罗斯的反对没能通过。阿尔巴尼亚的一些专家学者表示，因为乌克兰一直不承认科索沃，但是即便是这样，这个问题在他们看来都是其次的，他们这次是坚定地反俄制俄。北马其顿出现了一些变化。当局坚定反俄制俄，但也有一些力量“唱反调”。3月16日北马其顿左翼党公然表示支持俄罗斯，遭到当局和民从的谴责。第二类坚定不参与制俄。我们知道在2014年以后，塞尔维亚坚定地反对对俄罗斯进行制裁，但是这次可以看到，塞尔维亚的压力是很大的，从武契奇的发言和表态感觉到“这可能是自科索沃危机之后他人生最艰难的时刻”，从他主持国家安全委员会会议后接受采访的神态可以看出他的疲惫。塞尔维亚现在的表态主要是支持乌克兰的独立主权完整，因为他自己有同样的诉求，同时不会参与到对俄罗斯的制裁当中。但是，处于欧洲一体化进程中的塞尔维亚也面临较大压力，欧盟机构和欧洲国家“敦促”塞尔维亚奉行与欧盟一致的共同外交与安全政策。第三类是没有共识的波黑。波黑自身内部矛盾不断，特别是自去年下半年以来，塞族领导人推动塞族与国家“脱钩”的行为酿成自《代顿协议》签署以来的最大危机。波黑克族和波族追随美西方主张对俄制裁，但塞族不仅反对制裁俄罗斯，甚至对“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和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的独立地位也持中立立场。所以，欧盟很多官员，包括西方国家驻波黑的大使，都敦促塞族领导人奉行和其他两族一样的共同政策，加入到反俄制俄阵营。第四类是迟疑不决的黑山。在欧盟第一时间作出制裁俄罗斯的决定后，黑山被要求加入，但直到3月1日才表示加入制裁。然而，黑山一直没有执行，先后两次表示推迟实施制裁。

 西巴尔干成员对乌克兰“火线入盟”的看法

因为西巴尔干成员本身处于这样的进程中，所以对此较为“敏感”。大体讲，西巴尔干六个成员分为四类。第一是积极反应。倘若按照入盟进展来说，黑山应该最为积极，但是这次最积极的反而是波黑。近期黑主席团轮值主席克族成员科姆希奇给欧盟写信，请求给予波黑候选国地位。他给出的两点理由是，第一，这是对波黑主权的再次确认和认可；第二，这对波黑乃至地区的稳定至关重要。在冲突发生的当天，欧洲驻波黑多国稳定部队增加了500人。第二是无暇他顾。理论上最应着急的黑山最近处于紧张的组阁过程中。黑山的一些民众认为所谓的“乌克兰入盟”只是欧盟没有什么可以承诺的一种“承诺”，实际上是不可能发生的，所以他们对这个事情也没有太多的关注。第三是较为焦虑。塞尔维亚的专家提到，塞尔维亚或许因为欧盟在乌克兰的事情上实行双重标准从而产生焦虑感。第四是不为所动。这就是阿尔巴尼亚和北马其顿。这两个成员早早就是候选国，他们从早期的拥抱希望到后来的疲劳，到后面的伤心，现在基本上不愿意谈论这个话题了。北马其顿专家说，他们支持欧盟的扩大，“乌克兰入盟”在一定程度上释放了欧盟进一步扩大的信号，但是不管从入盟技术层面还是从27个成员国统一立场上，乌克兰的入盟也是不太可能的。

俄乌局势对西巴尔干地区的影响

首先从欧洲一体化的角度讲，过去一些年我们在讨论欧盟扩大时，一般都有这样的判断，欧盟自身问题麻烦不断，各类危机接踵而至，无暇多顾西巴尔干。现在可能这个危机又增加了一个。西巴尔干融入欧洲一体化进程不太可能出现大的变化，还是会按部就班进行，特别是适应2020年出台新的扩大程序。但是，也不排除有一些细微的变化，比如说面对西巴尔干成员对入盟进程放缓的不满以及喊话，特别是以“开放巴尔干”倡议为代表的地区自主性彰显后，或许欧盟还有新的表态，但仍可能是“说多做少”。从这个层面看，2018年当时提出来可能的黑山和塞尔维亚的2025年入盟前景是非常困难的。仅说一点，就是各国议会批准通过各项协议本身的时间都不够。

第二是地缘政治博弈，这里面涉及到中欧关系。过去几年来，特别是新一届欧盟机构上台以后，一个重要的面向就是西巴尔干地区。很多欧盟的文件直接将俄罗斯、中国、土耳其列入威胁或博弈的对象，各大国也逐渐加大对西巴尔干的关注和争夺。特朗普执政时期，美国设立了西巴尔干事务特别代表和塞科谈判特使，2020年欧盟也设立了西巴尔干事务特别代表。去年年底，英国也设立了西巴尔干事务特别代表。更有意思的是，德国新政府上台伊始就设立了西巴尔干事务特别代表。一定程度上讲，俄乌冲突发生后各大国对西巴尔干地区的争夺和博弈将会加剧。欧盟多个官员在冲突以后谈到西巴尔干的事情，都用了一个词，就是说西巴尔干地区的稳定比任何时候都重要。在后冲突时代，欧洲安全结构往何处去？特别是德国寻求怎样的外交与安全政策？这对西巴尔干地区来说同样重要。德国社民党领导的中左翼政府是否会延续默克尔2014年启动的柏林进程，继续通过以经济为主的方式拉住和稳定西巴尔干，还是和德国在俄乌冲突发生后重新强调防务和安全的重要性一样改变西巴尔干政策，仍是个未知数。另外，大选以后的法国如何看待俄乌冲突、促成怎样的欧洲的安全秩序，对西巴尔干地区的稳定以及地缘博弈走向将会产生重要的影响。对于我们来说，同西巴尔干成员的合作将面临不小的挑战和诸多不确定性。

中国—中东欧国家智库交流与合作网络是由国务院总理李克强提议、中国和中东欧国家总理共同签署的政府间正式文件《苏州纲要》明确提出“欢迎中国社会科学院牵头组建16+1智库交流与合作网络”而建立的，它是中国特色智库建设的一个新型机制与高端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