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乌冲突与中东欧国家地缘安全战略系列专题(一): 俄乌冲突对中东欧地缘政治的影响

导言:乌克兰危机之后欧洲安全形势剧烈动荡,特别是中东欧国家的外交和安全政策都有所变化,这对世界政治安全格局、中欧关系以及中国—中东欧国家合作将带来重大影响。为此2022年3月31日,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中国—中东欧国家智库交流与合作网络主办了“俄乌冲突下的中东欧国家地缘安全战略”线上研讨会,国内十余位专家学者围绕会议主题开展了热烈研讨。今天起我们将通过微信公众号发布专家学者的发言内容,与读者分享。


张健,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院长助理、欧洲所所长

中东欧是欧洲和欧盟内部一个非常重要的板块,虽然从面积、体量上都相对来说是小国,但是这几年在欧盟内部的影响、作用,包括对大国关系的牵动作用,都非常的突出。


 在俄乌冲突爆发之前,中东欧一些地缘政治上的动向,这些国家相关政策上的调整就已经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应该说在俄乌冲突之前,中东欧的这些国家,特别是其中的欧盟成员国已经在经历新的地缘政治上的调整,可以说是新一轮的西化。剧变之后,中东欧积极向西方靠拢,寻求加盟入约,欧洲主权债务危机之后有几年这些国家开始出现一些自主的倾向,无论是在经济政策还是外交方面希望有更大的自主性,不再是简单的完全倒向西方。有些国家向东看,有些国家在内政、对欧政策上出现一些特立独行的做法,展现出了某种程度的独立性。


最近几年,中东欧出现明显的向西方回归的趋势,或者说重新归队,某种程度上放弃了自主性,重新靠向西方,特别是靠向美国,这方面的例子很多,大家也都比较熟悉。比如说立陶宛2020年产生了新一届政府,之后就牵引中东欧、欧盟政策变化,无论是对俄、对美,还是对华政策都发生了比较大的变化。还有捷克新产生的政府,在对欧、对美、对俄、对华政策上与上几届政府明显不同,明显的更加亲欧、亲美,更积极地在西方这面大旗下站队。


在刚结束的匈牙利选举中,欧尔班取得胜利,将第四次连任,但未来匈牙利政府也将面临更大的向西方归队的压力。现在匈牙利政府已经受到比较大的压力,甚至一向与匈牙利关系很好的波兰、捷克两国也开始向匈牙利施压。波兰利用这次俄乌冲突,改善了在欧盟内部的形象和地位,欧盟也重视这个中东欧最大的国家,想要把波兰重新拉回欧洲的阵营。


所以未来几年,中东欧整个板块都有可能发生比较大的变化,这个变化趋向是绝对的亲美,再有就是亲欧,包括捷克现在产生的政府,也就是回归西方,然后是反俄、仇俄,再有就是价值观外交。过去中东欧国家为了获得西方的接纳,在价值观和意识形态方面比西方国家走得更远,有过之而无不及。再然后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务实对外政策,不再盲目的“追美随欧”。现在开始重拾价值观外交,强调西方观念。俄乌冲突将进一步加大中东欧的这种地缘政治倾向,这是俄乌冲突对中东欧造成的最重要影响。


第一,中东欧外交、安全战略的变化会影响到欧盟和北约的政策。在欧盟内部,一些中东欧国家长期认为俄罗斯是一个威胁,但欧盟和一些西欧国家并不认同。2014年乌克兰危机爆发之后,当时有一个说法是,中东欧国家认为俄罗斯是欧盟安全威胁的看法得到验证。2014年乌克兰危机刺激了北约和欧洲,但并没有特别大的动作。这次俄乌冲突之后,欧洲好像突然觉醒了,似乎中东欧一些国家关于俄罗斯的预期是对的。一向持和平主义的德国也开始走军事化道路。对俄罗斯相对友好的一些政治人物态度也发生明显变化,比如说捷克总统泽曼曾经对俄持友好态度,现在说看错了俄罗斯。在这种情况之下,我想中东欧的安全政策会发生变化,进而也会影响欧盟和北约的政策。现在很多欧洲国家,特别是临近俄罗斯的中东欧国家,都要求美国和北约派常驻部队,以前是不允许的,是轮驻,如果真正变成常驻,就是进一步打破禁忌。不管如何,美国、北约会在这些国家有更多的存在,现在已经有这方面的动向。自2005年以来,美国在欧洲的军队规模首次超过了10万人。


第二,欧洲防务军费的投入,会在一定程度上决定欧盟是走向战略自主,还是进一步沦为美国的附庸。特别是波兰作为中东欧地区最大的一个国家,军费要超过GDP的3%,常备军从十多万要扩大到三十万,要成为欧洲最强的军队之一,军事化会进一步的突出。这些国家虽然体量比较小,但是国家比较多,总体军费投入也会起一个引导作用,军费投入到哪一方面?是更多买美国的军火,还是买欧洲国家自己的军火?比如法国的军火,促进欧洲的军工研发和生产,这是一个重要的问题。我想这些国家的政策,态度的取向,也会对欧盟产生影响。再有就是北约重新回归,就是注重本土防御,回归欧洲。这是中东欧国家希望看到的发展趋向。


    第三,未来中欧关系会更加复杂。俄乌冲突影响到欧盟的对华政策,未来中东欧国家在欧盟的对华关系中产生什么作用?大概有三个方面的影响。一个是对华关系中的价值观、意识形态因素会更加突出。第二是俄罗斯因素也会更加突出,俄罗斯因素就是对于中俄关系,中东欧和欧盟会有更多的关注。第三是美国因素,过去几年美国对中东欧的投入明显增多,希望中东欧国家能够为美国所用,无论是欧洲内部的发展,还是欧美关系、中欧关系,都希望中东欧这些国家能够发挥作用。未来美国肯定也会利用中东欧国家的安全需求,为欧盟战略自主设障,为中欧关系设置障碍。


    因此,总体看,中东欧地区有可能从过去的中欧关系中的建设性力量变成一个负面性的力量。中欧关系基本面虽然仍在,但负向的东西增多,对华务实合作的声音被压制,这一趋势不利于中欧关系发展,也不符合欧盟自身利益。希望欧盟能加强内部整合,形成一个统一的、独立的对华政策。

 


校对:陈思杨

排版:刘江鸿

审核:鞠维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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