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晓中:“东欧”概念的嬗变及其界定困境

 

内容提要东欧是一个高度不稳定的术语。在文化上,东欧指中欧和西亚之间的地区,受拜占庭、东正教和奥斯曼的影响。在政治上,它指冷战期间部分学者创造的术语,用来指东方集团,其国家包括在历史上和地理上属于中欧的国家。1989年政局剧变之后,随着回归欧洲,以前被称为东欧的国家纷纷抛弃意识形态色彩浓厚且具一定贬义的称谓,开始自称中东欧。如今,虽然中东欧已是描述这一地区的中性地理流行语,但依然有研究者从不同的角度,出于不同的目的和心理,间或使用其他替代语来喻指这一地区。本文试图荦荦大端地梳理东欧概念演进,速描东欧的历史、文化和政治内涵。文末并无明确偏好和结论,只想直抒一个朴素的事实:东欧概念极具历史感、内涵丰富且复杂。它随历史进程不断流动和演绎,兼具悲喜二重性。

关键词:东欧 中东欧 东中欧 语义学

作者简介:朱晓中,中国社会科学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研究员,研究方向为中东欧国家转轨、中东欧与欧洲一体化、中东欧与大国关系等。(北京, 100007

 

1989年东欧国家剧变以来,特别是2012年起中国与中东欧国家开展多领域合作以来,国人对中东欧的兴趣亦陡然上升。但无论从历史发展,还是其地缘政治的处境,(中)东欧都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复杂之乡”[1]。其复杂性由表及里。在外部,中东欧地区的地缘政治复杂多变;在内部,历史发展跌宕起伏、民族、宗教和文化多样。语义学上,东欧内在语义复杂性及与此密切相关语义视图,向人们提供了有关东欧百科全书式知识的无限扩展可能性。

迄今为止,人们在与(中)东欧相关的不同领域进行了大量研究,成果汗牛充栋。但人们对其广泛使用的(中)东欧概念却长期缺乏共识。在描述或讨论(中)东欧事务时,人们大多根据自己的认识,在不同的场景下使用相同概念,或是在相同的场景下使用看上去差异很小的类似称谓,但不会给出任何明显的区分。实际上,在很多研究者看来,东欧和中欧可以交替使用,但在大多数其他情况下,东欧和中欧这两个名字似乎是分开的,反映不同的实体和政治现实。

一个有价值的概念应该是可以将自身与他者进行区分。那么,今天人们所谈论的(中)东欧是否具有这样的价值呢?很遗憾,答案是否定的。当下,(中)东欧概念面临的问题并非无界定或界定不充分,而是界定过头。历史学、政治学、区域研究或国际关系理论等领域的学者都试图对这一术语进行界定,致使各类文献中有关东欧及其衍生概念(中欧、东中欧和中东欧)的地理标签的不确定性成倍增加[2],而且概念的模糊性已衍生出多段笑谈[3]

 

一、混沌的概念和模糊的地理

 

(中)东欧这一术语最显著的两大特征是,概念内涵混沌和地理边界模糊。迄今为止,(中)东欧还没有一个令人满意的界定,也没有构成该区域国家的完整名单。这一概念的复杂性是语义不确定性的一个极佳例子。

严格地说,东欧是一个西方概念,或称之为西方意识”[4]。长期以来,该术语都是在西方语境下进行讨论的。西方学者从自身的角度来描绘这部分欧洲。有关东欧的各种术语反映的是这些人的感知而不是客观的地理现实特征[5]。例如,美国学者马克说:东正教总的来说更斯拉夫。但中欧的斯拉夫人....在某种程度上比那些更东方的国家更少斯拉夫”[6]。更多或更少欧洲、斯拉夫或东方的标签导致(中)东欧概念越来越模糊,可谓乱上加乱

地理因素也无助于更清晰地界定(中)东欧。例如,东欧位于欧洲东部的论点就经常受到争议。希腊和芬兰地处东方,却从来没有被认为是东欧国家。布拉格虽然位于维也纳以西,但它归于东欧,而维也纳绝对不是东欧的一部分。这些争议说明,东欧不是一个地理名词,而是一个政治和文化概念。反过来,它又进一步加剧了东欧概念的模糊性,这与语义不确定性的整体概念一致。

安妮·阿普尔鲍姆(Anne Applebaum)坚定地表示,(中)东欧是一个政治和历史术语,而不是地理术语[7]。作为一个文化概念,它被认为是“18世纪哲学家和小说家发明的”,作为一个政治概念,它被认为是真正的冷战和共产主义的产物”[8]。它也是典型的现代政治意识形态中最重要的实验室之一”[9]。然而,这两个维度并不具有彼此独立的特征。而且,一个特征并不能排除另一个特征。

除地理因素外,人们对(中)东欧地区是同质还是异质也存在争议。一方面,东欧术语和概念意味着一些术语和概念的一般化。另一方面,该地区的多样性促使学者们质疑地区一般化的可能性。有学者认为,尽管存在这些主要的区别,但仍可能对其进行归纳。如同没有人质疑使用欧洲一词一样,尽管它包含了不同的地区和国家。一些研究者倾向于强化文化相似、生活方式相似、理想一致等特征来作为夯实这一地区的要素[10]。也有学者并不疑问相似之处,但强调这一地区的高度复杂和多样化,中东欧国家绝对不能混为一谈”[11]。显然,对该地区同质还是异质的看法与讨论这一问题的角度相关。当人们泛泛而谈时,更多认为该地区是同质的,而当人们涉及更多细节时,便会产生该区域是异质的[12]

 

二、影响界定东欧的若干内涵要素

 

长期以来,国际学术界在讨论东欧时共同关心的一个问题是:东欧的内涵究竟为何?换句话说,除地理因素之外,东欧的内涵大多与哪些历史和人文内容有关?梳理这些内容具有积极的意义,因为它们是描绘和理解东欧的底色。迄今为止,欧美学者在讨论东欧的底色时,大致涵盖了如下内容:

落后性

关于东欧的历史记载几乎无一例外地包含该地区的落后性。东欧是落后地区的理念源于西方认为自身是先进地区的观念。东欧落后的观念是一个悠久的历史遗产。它根植于中世纪。虽然已经过了几个世纪,但某些历史限制性因素仍然活跃,导致该区域发展减缓[13]。主流观点认为,历史上,西欧在许多方面一直优于东欧,比如城镇的发展[14],资本主义的诞生和发展,农业制度和技术的先进,以及更浓厚的知识范围。然而,历史学家们一直在争论这样一个问题:欧洲东西两部分是否在中世纪就已经出现多领域的差异?但自中世纪以来,有关东欧落后或不同的观点日渐被更多学者所接受。

文化和遗产

欧洲分裂为西欧和东欧两部分,是存在文化因素的影响。西欧和东欧属姐妹文明,其根源都来自希腊和罗马。但仅有希腊-罗马标签不足以认定其具有欧洲品质。它还必须辅之以基督教传统。事实上,基督教不是一个附加的因素,而是一个核心因素,是确定是否为欧洲的种子因素。习惯上,人们把欧洲划分成两个宗教阵营:天主教和东正教,据此,分裂断层线、或分界线贯穿整个欧洲大陆[15]。在现代,它演变为天主教与新教和东正教之间的分界线,这条分界线对东欧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虽然天主教、新教、东正教和世俗在东欧并存,但学者们普遍认为,东正教确实对一个国家的国内政治产生影响。在主要信仰东正教的国家中,教会与世俗国家当局之间的关系被认为妨碍民主的发展”[16]

东欧的语言环境比较复杂。东欧地区国家均属于印欧语系的斯拉夫语族、芬兰-乌戈尔语族、阿尔巴尼亚语族、波罗的语族和罗曼语族。语言的不同属性在有限的空间里共存,构成了东欧的异质性。大多数东欧语言构成斯拉夫语系,但也有其他非斯拉夫语系,如乌拉尔语、日耳曼语、罗曼语和突厥语[17]。斯拉夫语占主导也衍生出东欧的斯拉夫性。在早期的学者话语中,东欧的落后常常与其斯拉夫性联系在一起,两者似乎具有相容特质[18]

边缘性

长期以来,学术界将欧洲划分成几个部分、几个区域或几个领域。这些概念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即欧洲是分裂的。将欧洲分成不同区域显示了欧洲大陆各部分内在的不对称性。最常见术语是指欧洲的中心或核心,以及欧洲外围。西欧扮演前者,东欧被视为后者。当人们说起边缘概念时,它的意思是先进西欧的边缘”[19]。东欧相对于西欧的边缘或半边缘也意味着前者对后者的依赖。边缘国家意味着较低的经济发展水平,以及较少的欧洲性。即便在越来越多的中东欧国家加入了欧盟,一些研究者(也包括中东欧国家学者)在分析欧洲东西两部分社会经济发展及其他领域变化及差异时,也习惯地使用核心-边缘两分法[20]

农村与贫困

有关东欧的文献大多将它描绘成一个贫穷的地区,以此作为西欧经济发达和现代性的对照物。欧洲的东部被贴上了贫穷的标签,但东欧地区的贫困程度不同。越向东,越贫穷。著名的历史地区加利西亚省(1772年至1918年在奥地利统治下)在波兰史料中有加利西亚贫困之说。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布格河以东的波兰领土几乎没有工业化,这些地区的地形在几个世纪中基本上没有改变,始终保持着原始乡村的风格。

在将东欧描绘为贫困之地的同时,它还一直被描述为农业地区,其农业的时间跨度从远古到二十世纪中期。在东欧地区,农业和非农业地区没有明确的分界线。东欧的农业特征通常来用与西欧的城市特点进行对比。在谈论东欧的历史话语中,农村几乎等于贫穷。在西欧,农民较早消失,资本主义社会绝大多数工人阶级现代企业精英占据着社会中心地位[21]。在欧洲东部,双元社会占主导地位,即旧社会结构和人口中农民的比例较高。1910年左右,奥地利-波西米亚只有三分之一的人口是农民,但在东部地区,农民的比例占人口的三分之二到四分之三不等[22]。即便该地区出现了加速工业化的迹象,东欧偏农业社会的性质依然存在[23]

二战后,有关东欧是贫困地区的观念依然余音缭绕。20世纪80年代在部分东欧国家发生的经济危机中,消费品普遍短缺,普通人陷入贫困,国家需要外国援助。进入到21世纪,欧盟的中东欧新成员国相对而言仍然贫穷,有些政治家甚至担心欧盟扩大后财政状况是否负担过重[24]。当然,贫穷的概念在学者中也不统一。这取决于不同的时间和条件。尽管贫穷概念具有流动性,但它长期被视为东欧概念的内在特征。

他者

如果东欧没有被认为具有他者的性质,西欧和东欧的分野便不会发生。东欧为他者的缘起可以追溯到法国启蒙思想家那里,他们在现代西方认同的探索中提到了东欧的差异性[25]。当然,不可否认的是,东欧对其他者身份的构建也有贡献,因为这一地区的人不关心,或很少关心民族认同。

冷战时期是传播铁幕东侧各种负面信息的重要时期。好莱坞在灌输东欧集团是他者,其地缘政治对西方更具威胁性这一概念中扮演了重要角色[26]。甚至连20世纪年代以后回归欧洲的口号也反映的是欧洲大陆东部所具有的外部性观念[27]

在西方的想象中,东欧不同于西方[28]。从西欧的角度看,东欧是不同的其他的。这当中,大部分话语基于东西方之间(尤其是东西欧)公开或隐蔽的比较分析。东欧他者的身份建立在把这个地区同西方区分开的品质上,比如落后,官僚主义,受德国影响,民粹主义,不愿妥协,举步不前,苦难频发等[29]。一方面,他者意味着不够发达或不够文明。另一方面,它可能拥有更多在西方看来是的东西--更多的社会动荡或更多的原始性。东欧他者的身份构成了所有关于东欧作为一个政治、历史、文化和现在,以及语言概念的研究基础。

民族和民族主义

东欧的另一个主题特征是它的多民族性。在东欧,民族的数量超过了国家的数量,种族或民族不平等令人难以置信。根据1931年对维尔纽斯进行的一次人口普查,城市人口中65.9%是波兰人,28%是犹太人,3.8%是俄罗斯人,0.9%白俄罗斯人,只有0.8%立陶宛人[30]。东欧民族主义已被自动接受为该地区的特质。

民族主义现象虽然不是东欧独有,但东欧与名词民族主义的相近性导致了它的固化搭配及其进一步传播。东欧民族主义起源于18世纪,发展于19世纪,在20世纪达到顶峰[31]。在西欧,民族主义被称为现实主义的,而在东欧则相反。东欧的民族主义声称基于过去的神话和梦想”[32]。导致这种民族主义成为高度情绪化的民族主义”[33]

人们普遍认为,冷战时期的东欧摆脱了民族主义。东欧人更关心民族主义以外的问题,即对抗极权主义,或者他们忙于更实际的面包和黄油的问题。从西方的角度来看,社会主义阵营中的民族似乎并不是严格的冷战修辞标准下一个有用的概念”[34]。当然,也有学者认为,社会主义时期,东欧民族主义持续存在[35]

20世纪90年代,东欧民族主义以某种形式爆发。1989年,众多东欧国家以国家民族主义的形式反对本国的苏联模式社会主义制度。进入1990年代,随着南斯拉夫联邦解体,原联邦多个构成国之间爆发激烈的武装冲突,酿成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欧洲大陆上最惨烈的族际间相互残杀,种族清洗多年成为媒体热词。东欧民族主义的爆发一方面与这些国家建立民族国家进程较晚有关,同时它也是长期被压制的种族主义或民族主义的一次大释放。

贬词贬义

一般情况下,东欧这一术语没有指明任何负面意义。但将东欧与其他词语构成短语时,贬义或负面联想便跃然纸上。新闻报道和学术文献中充满了这种负面联想。东欧这个标识通常意味着不那么欧洲”[36]。此外,有关东欧的通俗文学作家也提出了它是一个消极概念的现象。东欧人不愿意承认他们生活在东欧,这一说法可以追溯到冷战时期[37]。著名的作家和环球游历者弗朗西斯·塔鹏(Francis Tapon)在他关于欧洲东部的游记中纪录了东欧国家公民这种公开的分离情绪。他在波罗的海三国遇到人会坚持说,他们生活在北欧、中欧或西欧。欧洲的任何地方对他们来说都足够好,只要不是东欧。那些接受塔鹏采访的人表示,东欧总是在他们所处之地的东方。有学者甚至声称,东欧是第三世界在欧洲的延伸”[38]。由此可见,东欧被认为是人们想逃避而不是想生活在那里的地方。当下,一些政治家和学者呼吁人们将东欧完全抛弃,因为它是过去岁月的遗迹。如果在公众场合使用这个词语有可能造成冒犯性的不正确”[39]

 

三、欧洲次地区的内涵

 

东欧概念讨论的主题内容是在欧洲范围内,如何界定东欧,以及与东欧相关的其他衍生概念。除东欧之外,一些学者或文献还讨论用其他概念与东欧并行或取而代之。迄今为止,有关东欧的概念有四个:东欧、中欧、东中欧和中东欧。

东欧

迄今为止,众多研究都表达了这样一个观点:界定东欧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斯蒂芬·怀特Stephen White)等人指出,界定东欧曾经很容易,但现在已经不是这样简单了。在冷战时期,东欧一直是铁幕一侧的集团国家。其中许多国家与苏联接壤”[40]。然而,即便在冷战期间,对东欧的界定也不是很严格。它没有详细说明在此期间形成东欧的具体国家。不仅东欧的东端不清楚,其西端亦有争议。波兰华沙大学社会研究所的扎雷茨基(Tomasz Zarycki)指出:“欧洲的西部和东部之间的边界是相对的、有争议的,有多种划定[41]。美国宾州大学荣誉教授D.赫普奇克(Dennis P.Hupchick)认为,欧洲东部边界,即苏联帝国的西部边界武断的”[42]。本杰明·帕洛夫(Benjamin Paloff)认为,该地区在地理上是非固定的“‘东方西方这两个词表达的仅仅是它们的二元对立关系[43]

在将地理作为界定东欧重要因素的同时,人们强调历史文化传统和社会政治关系的重要性[44]。因为,很难把一个因素与另一个因素截然分开。在政治因素方面,东欧作为苏联集团的一部分,这与冷战时期的政治界定一致。在种族因素方面,东欧居住着大量斯拉夫人,但东欧也包括匈牙利人,罗马尼亚人和阿尔巴尼亚人。这导致以种族作为界定东欧概念的元素没有说服力。在文化上,虽然它被认为是真正准确界定东欧国家的因素[45],但东欧的文化特征没有清晰到让西方接受。因此,以上任何一种界定因素在单独使用时都能以满足界定东欧的需要。

1989年之后,东欧一词在逐渐隐去,但并没有从政治词汇中消失。它时常人们心中唤起复杂的感情,偶尔还推动人们就这个词的用处展开辩论。这个词的尴尬已经导致一些作者建议彻底摆脱这个标签。《经济学家》(2012713)一篇文章的题目是:“‘东方已死。是时候放弃东欧一文提议,放弃过时、有害,将前共产主义国家作为一个单一的类别的名称。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教授赫普奇克称,因为前共产主义阵营的政治变革,政治思想和学术思想的新趋势要求将东欧一词从我们的词汇中删除。删除这个术语将有助于前共产主义社会转型到西方式的自由-民主实体[46]

中欧

人们原以为,界定中欧会容易些,毕竟它是欧洲的地理中心。尽管存在这一明显优势,但学者们对于中欧的界定并没有共识。有些作者用一种更讽刺的方式说:有多少学者就有多少种界定”[47]。因为,不同的研究者可以在其研究中对界定加入一些主观因素。不仅如此,并非所有人都认为中欧是一个地理实体,即使是那些承认中欧是个地理实体的人在中欧的实际轮廓,边界和组成国家等问题上也没有确切和无可辩驳的答案。

导致这一界定失败有多种因素。首先,中欧在哪里?这个问题不仅学者提问,甚至美国前国务卿马德琳·奥尔布赖特也提出此问题。英国著名中东欧问题专家阿什甚至诘问:存在中欧吗?[48]

虽然中欧的地理方面存在问题,但在早期的研究中,中欧地区仍然具有强大的地理因素与地理定位。德国学者弗列德里希·瑙曼(Friedrich Naumann)在1916年将中欧称为无数小国的领土,是从瑞典到那不勒斯王国中欧是一种地理表达方式,尽管该地区自中世纪以来一直居无定形。一些当代研究者在承认地理是中欧的一个基本特征外,认为中欧也是一个历史地区。此外,地理与政治相结合,使之成为地缘政治地区。这一地区位于波罗的海,亚得里亚海,德国和苏联之间。中欧大学历史系教授约奥尔达奇认为,这个空间具有异质性,具有显著的地缘政治地位,即在西欧和东欧之间”[49],是东西方之间的缓冲区。在这种地缘政治特征的背后,有历史支柱作为支撑,它包含了过去几个世纪中来自不同帝国、同盟、王国、国家等多重影响。

中欧可以被视为大小两个同心圆。小同心圆包括的国家有波兰、匈牙利、捷克共和国、斯洛伐克、奥地利和斯洛文尼亚。较大的同心圆包括乌克兰西部,白俄罗斯西部,特兰西瓦尼亚,意大利北部,德国,瑞士和列支敦士登[50]

20世纪八九十年代,中欧一词已成为常规政治语言的一部分[51]。其原因之一是,1970年代和1980年代对这个术语和概念的复兴或再发现[52]。如果没有某种自我复兴,西欧的重新发现和/或中欧的复兴也不会发生[53]。在20世纪80年代,东欧人力挺中欧是为了反苏。但在20世纪90年代,同样的努力则是表示亲西方反东欧。东欧演变为中欧是一个相当长的崎岖过程。一些国家为加入北约和欧盟,她们必须证明自己不是东欧国家[54]。为此,中欧不想与后苏联空间和巴尔干半岛这些不发达的国家有联系”[55]。斯洛文尼亚和克罗地亚试图与其他巴尔干国家保持距离,后者被认为是种族冲突和政治不稳定的源泉[56]。同样,波罗的海国家也想把自己看作是北欧以及中欧[57]。结果,东欧分裂成中欧和东欧。

某些中欧(或东欧)国家使自己远离其东部邻国的态度一定程度上也是经济驱动之使然。他们计算损益。那些己成为中欧俱乐部的成员,不愿意其他国家加入。他们知道,一旦将中欧成员国的边界扩展到那些可能拖延或破坏经济发展过程的国家,他们自己入盟的机会将会岌岌可危。出于安全考虑,自认为中欧俱乐部的国家努力维持东欧概念。对中欧国家而言,他者(东欧)必需存在。

东中欧

通常的说法是,东中欧地处日耳曼和东斯拉夫人土地之间的国家。这个地区有时也模糊地包括在东欧内。这种说法与东欧或中欧的概念并无明显区别。在英国学者看来,大致相同的领土则被认为是东欧和中欧。东中欧不仅存在,而且是一个独特的文化和历史地区”[58]。万迪奇认为,东中欧一词很武断,是一个既非完全西方也非东方的实体。像东欧和中欧一样,东中欧术语源于一个地理框架,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日益变得政治化。但爱沙尼亚学者兼作家劳德明确表示,没有像东中欧那样的地方。……东中欧不是一个地方,只是一个政治理念”[59]

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政治学教授安德鲁·雅诺什(Andrew C. Janos)认为,东中欧是地理上的,但不纯粹,因为它也是历史的和政治的[60]。按照这种观点,东中欧可以毫无疑问地被理解为一个地理实体,即使你不能准确地描绘它。建立东中欧的边界是可能的,但它具有临时性,在时空上有限。人们在谈论19世纪末的东中欧时,它包括5个国家(塞尔维亚,黑山,保加利亚,罗马尼亚和半主权国的匈牙利)。随后,由于巴尔干战争和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该地区扩大到7个国家(阿尔巴尼亚、保加利亚、捷克斯洛伐克、匈牙利、波兰、罗马尼亚和南斯拉夫)[61]。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和1989-1990年的政局剧变又影响了这一概念的边界。在每个场景中,都有一个不同的东中欧,既有自己的历史和政治内容,也有自己的地理覆盖范围。

除地理位置之外,东中欧概念意味着什么呢?东欧中欧在某些情况下可相互替代。但东欧和中欧各有局限性,东欧缺乏中欧,中欧也缺乏东欧元素。东中欧可能是一个可以代替另外两个概念的术语。东中欧概念相当于抓住了问题的实体。一种观点认为,它是指欧洲东部最西方的部分”[62]。另一种观点认为,东中欧在某种程度上与西方的中欧相对,包括德国和奥地利[63]。在这里,东中欧似乎也与更通常的中欧重叠。匈牙利政治学者阿格把东中欧与俄罗斯、乌克兰、白俄罗斯和波罗的海三国分开,也把它与东南欧分开,认为这是一个独特的群体,因为他们有独特的文化和历史。它在经济上先进,政治上革新,与西方关系密切。鉴于此,东中欧似乎可以用更简单的名字中欧取代。由此看来,东中欧只有在西中欧存在时才有意义。如果没有后者,前者则显多余。东中欧已经有地区合作组织维谢格拉德集团。从某种角度来看,东中欧很像另一个角度的中欧。东中欧作为一种在话语中的建构主义功能与西中欧(德国、奥地利)并列[64]。一旦德国和奥地利被包括在内纯粹的西方轨道,东中欧也不再有意义。

中东欧

冷战后,人们在谈论东欧时,人们越来越多使用中东欧这个短语。伊万·贝伦德(Ivan T. Berend)指出,我们用中东欧这个词来指代欧洲大陆内的一个地区。与其他术语一样,它也存在是否存在的疑问[65]。中东欧存在不同的语言、宗教和文化[66]。虽然他不质疑中东欧的统一性,但不知道这个地区是否相对同质”[67]中东欧似乎更容易界定它不是什么,而不是它是什么,它是一个地区....[68]

与其他术语一样,中东欧的相关参考性并不明朗。有学者认为,这个词指的是一个没有明确地理边界的地区”[69],但它所指的大陆类似于其他界定所划定的,即中东欧的大致轮廓东欧是:北至波罗的海,南到亚得里亚海,东抵黑海。其他地标描述有:“欧洲大平原的一部分,捷克高地高原、多瑙河盆地、巴尔干和乌克兰大草原。中东欧的上述特征似乎与前述的其他概念没有什么不同[70]

 

结论

 

界定东欧比乍看起来要困难得多,即便是专业研究者也常常被多个主题和相关线索弄得不知所措。在如何认识东欧问题上,几乎随处可见偏见和刻板印象,部分专业研究者的话语也是如此。如何在不受限制和在创造性地对东欧进行界定是摆在所有研究者面前的难题,有研究者甚至认为,界定东欧是一个无法实现的目标。

学术研究也助长了这种悲观情绪。专业研究者关于东欧的话语给人的印象是,对关键概念的描述超出了绝大多数人们的理解能力。虽然很多人都在描绘东欧,但这幅图画令人费解,仿佛漂浮在混沌的地理和模糊的概念之间。复杂的描述(界定)展现的只是难以捉摸的概念。专家们关于东欧的话语主要是从特定话语中产生的构建”[71]。与西欧典型的正面形象”(如大本钟,埃菲尔铁塔,竞技场等等)相比,东欧给人的印象则是多种消极形象,如种族清洗、罗马尼亚孤儿院、铁幕等[72]。东欧的主观联想和刻板印象成为学术文本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由于术语的泛滥,进一步加剧了关于(中)东欧术语和概念的混乱。(中)东欧由形容词,如东部的、中部的和欧洲的名字组成。一方面,这些形式上不同的名字指的是欧洲东部的政治实体。另一方面,它们形式上是不同的名字,结合相同的成分,足够相似,以至于它们只是一个共同概念的变体。

不同的研究文献给出不同的界定。诸多的界定产生的问题是,它不可能通过不同,然而类似的特征进行分析和归纳。另一个困难是,研究者们在选择关键概念的基本特征时倾向于依赖一些,同时忽略其他。其结果是:或是若干术语重叠,或是同一术语出现不同界定。在所有关于东欧术语的界定中,地理位置永远是一个问题,因为,无论是决策者还是学者,都声称东欧或中欧只是政治概念,与地理无关。实际上,在界定东欧时,地理因素不可能从分析中剔除。地理位置是中欧东部概念固有的,因此,在讨论哪些国家属于这一地区时,不能轻易将地理因素从中排除。

另一个问题是,对东欧的界定有较强的时效性,即这些界定引人注目的特性仅在一定时间内有效。同时,这些界定反映大量的主观性,因为它们是不同研究者在不同的情景下,在不同的时间段里制造出来的。每个研究者都有他们自己的研究目标,这导致了对相同目标界定的多样性。全面的术语分析需要包含有许多可能的条件概念,但许多特征难以客观立场去考察。

 

[1] Robin Okey, Eastern Europe1740–1985. Feudalism to Communism. 2nd ed, Minneapolis: University of Minnesota Press,1986,p.17.

[2] Patrick Heenan and Monique Lamontagne,eds.,The Central and Eastern Europe Handbook, London/Chicago: FitzroyDearborn Publishers,1999,p.vii.

[3] 在外喀尔巴阡山地区有一个人们津津乐道的笑话。一个老人说,他出生在奥匈帝国,在捷克斯洛伐克长大,在匈牙利结婚,后在苏联工作,最后在乌克兰退休。每当人们向他积极和不断流动的生活时表示羡慕时,他总是悠悠地回答说,事实上,他从未离开过穆卡切沃(Мукачево今乌克兰境内)。

[4] Otto Pick, Introduction. in Central Europe: Core or Periphery? Copenhagen: Copenhagen Business School Press,2000,p.11.

[5] Adrian Webb, The RoutledgeCompanion to Central and Eastern Europe Since 1919, London/New York: Routledge, 2008,p.x.

[6] Leon Marc, What’s So EasternAbout Eastern Europe? Harpenden: Oldcastle Books,2009,p.79.

[7] Anne Applebaum, Iron Curtain.The Crushing of Eastern Europe 1944–1956, London: Penguin Books,2013,p.26.

[8] Leon Marc, What’s So Eastern About Eastern Europe? Harpenden: OldcastleBooks,2009,p.147.

[9] Gale Stokes, “Eastern Europe’s Defning Fault Lines,”in Sabrina P.Ramet,ed., Eastern Europe: Politics,Culture, and Society Since 1939, Bloomington/Indianapolis: IndianaUniversity Press,1998,p.16.

[10] Ibid.

[11] Serena Romano, The Politicaland Social Construction of Poverty: Central and Eastern European Countries inTransition, Bristol/Chicago: Policy Press,2014, p.x.

[12] Constantin Iordachi, “The Quest for Central Europe: SymbolicGeographies and Historical Regions,”in Zlatko Šabič and Petr Drulák(eds.,)Regional andInternational Relations of Central Europe, Basingstoke/New York: PalgraveMacmillan, 2012,pp.41-42.

[13] 西方学术界研究东欧落后性问题最权威研究者当推美国华盛顿大学亨利·杰克逊学院俄罗斯和欧亚问题专家丹尼尔·奇罗特教授。他撰写了《东欧落后的根源》一书。这或许是迄今为止学术界唯一一本相关讨论的专著。Daniel Chirot,ed., The Originsof Backwardness in Eastern Europe, Berkeley/Los Angeles/London: Universityof California Press,1989,p.4.

[14] Jaroslav Miller, UrbanSocieties in East-Central Europe, 1500–1700, Ashgate,2008.

[15] 有关中东欧国家宗教信仰的基本状况可参见美国皮尤研究中心20175月发布的关于中东欧宗教信仰和民族属性的调查报告。Pew ResearchCenter, Religious Belief and National Belongingin Central and Eastern Europe, May 10 2017, https://www.pewforum.org/2017/05/10/views-on-economic-issues  访问日期:20171222日。

[16] Frane Adam, Matej Makarovič, BorutRončević andMatevž Tomšič, The Challenges of SustainedDevelopment: The Role of Socio-Cultural Factors in East-Central Europe.Budapest/New York: Central European University Press,2005,p.20.

[17] 德语在东欧许多地区过去、现在仍然有影响。它在某种程度上称之为通用语,或是地区表达的共有工具

[18] Nora Berend, Przemysław Urbańczyk and Przemysław Wiszewski,Central Europe in the High Middle Ages:Bohemia, Hungary and Poland c.900–c. 1300.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13,p.27.

[19] 有关欧洲中心与边缘的讨论可参见:Derek H. Aldcroft, Europe’s Third World The European Periphery inthe Interwar Years, Ashgage 2006; Ivan T. Berend, “The‘Crisis Zone’Revisited: Central and Eastern Europe in the 1990s,”East European Politicsand Societies ,vol.15,no.2, 2001,p,250,  https://doi.org/10.1177/0888325401015002003访问日期:201972日。.

[20] Zdravko Petak and Kristijan Kotarski (eds.,) Policy-Makingat the European Periphery, The Case of Croatia, Palgrave Macmillan 2017;Mark Baimbridge, Ioannis Litsios, Karen Jackson and Uih Ran Lee, The Segmentation of Europe: Convergence orDivergence between Core and Periphery?PalgraveMacmillan 2017; Attila Ágh, “The Core-Periphery Divide in the EU TransformationCrisis: Challenges to the Visegrád Four,”Yearbook of the Institute ofEast-Central Europe, Vol. 14, No. 2, 2016,pp.113-130.

[21] Ivan T.Berend, “What Is Central and Eastern Europe?”European Journal of Social Theory ,vol.8,no.4,2005,p.401, https://doi.org/10.1177/1368431005056420, 访问日期:2018220日。

[22] Ivan T.Berend. HistoryDerailed: Central and Eastern Europe in the Long Nineteenth Century.Berkeley: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2003,p.206.

[23] Ian D.Armour, A History ofEastern Europe 1740–1918: Empires, Nations and Modernization. 2nd ed.London/New York: Bloomsbury Academic,2012,p.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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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Zlatko Šabič and Petr Drulák(eds.,) Regional and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ofCentral Europe, Basingstoke/New York: Palgrave Macmillan,2012,p.43

[26] Benjamin Paloff,“East Is Always Further East,”East European Politics and Societies, vol.40,no.4, 2014, p.687. https://doi.org/10.1177/0888325414554697,访问日期:2019722日。

[27] Timothy Snyder, “The Historical Reality of Eastern Europe,”East European Politics and Societies,vol.23,no.1,2009,p.12. https://doi.org/10.1177/0888325408328750,访问日期:20196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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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Timothy Snyder, “The Historical Reality of Eastern Europe,”East European Politics and Societies, vol.23,no.1,2009,p.12,https://doi.org/10.1177/0888325408328750,访问日期:201811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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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Ivan T.Berend, Decades ofCrisis: Central and Eastern Europe Before World War II. Berkeley: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98,p.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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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Ivan T. Berend, Decades ofCrisis: Central and Eastern Europe Before World War II, Berkeley: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1998,p.50.

[34] Dov Ronen, The Challenge of Ethnic Conict, Democracy and Self-Determination in Central Europe,London/Portland: Frank Cass,1997,p.xxx.

[35] Ivan T. Berend, Central and EasternEurope, 1944–1993: Detour from the Periphery to the Periphery, 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6,pp.173,367.

[36] Leon Marc, What’s So EasternAbout Eastern Europe? Harpenden: Oldcastle Books,2009,p.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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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Attila Ágh, The Politics ofCentral Europe. London/Thousand Oaks: SAGE Publications,1998,p.39.

[39] James F. Brown, The Groovesof Change: Eastern Europe at the Turn of the Millennium, Durham/London:Duke University Press,2001,pp.13-14.

[40] Stephen White, Judy Batt and Paul G. Lewis(eds.,) Developments in Central and East European Politics 3,Basingstoke/New York: Palgrave Macmillan. 2003, p.x                

[41] Tomasz Zarycki, Ideologies ofEastness in Central and Eastern Europe, Abingdon/New York: Routledge, 2014,p.4

[42] Dennis P. Hupchick, Cultureand History in Eastern Europe, New York: St.Martin’s Press, 1994,p.47.

[43] Benjamin Palo, “East Is AlwaysFurther East,”East European Politics andSocieties ,vol.38,no.4, 2014,p.690. http;//doi.org/10.1177/0888325414554697,访问日期:201974日。

[44] Attila Ágh, The Politics ofCentral Europe, London/Thousand Oaks: SAGE Publications, 1998, p.2.

[45]  Ibid,p.45.

[46] Dennis P. Hupchick, Cultureand History in Eastern Europe, New York: St. Martin’s Press,1994,p.56.

[47] Šabič, Zlatko, and Petr Drulák(eds.,) Regionaland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of Central Europe. Basingstoke/New York:Palgrave Macmillan,2012,p.8.

[48] Timothy Garton Ash, “Does Central Europe Exist?”, 1999;http://www.visegradgroup.eu/the-visegrad-book/ash-timothy-garton-does; 访问日期:2019622日。

[49] Constantin Iordachi, The Quest for Central Europe: SymbolicGeographies and Historical Regions. In Zlatko Šabič and Petr Drulák(eds.,) Regional and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of Central Europe,Basingstoke/New York: Palgrave Macmillan,2012,p.41.

[50] Ibid,p.44.

[51] Timothy Garton Ash, History of the Present: Essays, Sketches and Dispatches from Europe inthe 1990s. London: Allen Lane/The Penguin Press,1999,p.383.

[52] Ibid,p.385.

[53] Milan Kundera, “The Tragedy of Central Europe,”The New York Review of Books, vol.31,no.7,1984,pp. 33–38. http://www.kx.hu/kepek/ises/anyagok/Kundera_tragedy_of_Central_Europe.pdf 访问日期:201952日。

[54] Tomasz Kamusella, ThePolitics of Language and Nationalism in Modern Central Europe,Basingstoke/New York: Palgrave Macmillan,2009,p.13.

[55] Zlatko Šabič and Petr Drulák(eds.,) Regional andInternational Relations of Central Europe, Basingstoke/New York: PalgraveMacmillan,2012,p.6.

[56] Iordachi, Constantin. The Quest for Central Europe: SymbolicGeographies and Historical Regions. In Zlatko Šabič and Petr Drulák(eds.,)Regional and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of Central Europe,Basingstoke/New York: Palgrave Macmillan,2012,p.49.

[57] Timothy Garton Ash, Historyof the Present: Essays, Sketches and Despatches from Europe in the 1990s,London: Allen Lane/The Penguin Press,1999,p.387.

[58] 罗伯特·拜德克勒斯、伊恩·杰弗里斯著:《东欧史》(上册),上海东方出版社中心 2013年版,第21页。

[59] Rein Raud, “The Gloomiest of Destinies? Intellectuals and Power inEast-Central Europe,”in Leonidas Donskis,ed.,Yet Another Europe After 1984: Rethinking Milan Kundera and the Idea ofCentral Europe, Amsterdam/New York: Rodopi, 2012,pp.205–215.

[60] Andrew C. Janos, East CentralEurope in the Modern World: The Politics of the Borderlands from Pre- toPostcommunism, Stanford: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2000,p.3.

[61] Ibid,p.4.

[62] 罗伯特·拜德克勒斯、伊恩·杰弗里斯著:《东欧史》(上册),上海东方出版社中心 2013年版,第21页。

[63] Attila Ágh, The Politics ofCentral Europe, London/Thousand Oaks: SAGE Publications,1998, p.6.

[64] Timothy Garton Ash, Historyof the Present: Essays, Sketches and Despatches from Europe in the 1990s,London: Allen Lane/The Penguin Press, 1999, p.386.

[65] Ivan T. Berend, “What Is Central and Eastern Europe?”EuropeanJournal of Social Theory, vol.8,no.4, 2005,p.401. https://doi.org/10.1177/1368431005056420访问日期:2018220日。

[66] Stephen White, Judy Batt, and Paul G. Lewis(eds.), Developments in Central and East EuropeanPolitics 3, Basingstoke/New York: Palgrave Macmillan,2003,p.3.

[67] Ivan T. Berend, “What Is Central and Eastern Europe?”European Journal of Social Theory,vol.8,no.4, 2005,p.401. https://doi.org/10.1177/1368431005056420, 访问日期:2018220日。

[68] Stephen White, Judy Batt and Paul G. Lewis(eds.,) Developments in Central and East EuropeanPolitics 3, Basingstoke/New York: Palgrave Macmillan,2003,p.9.

[69] Ibid.

[70] 1995年起,时任中国国家主席江泽民访问匈牙利,中国对这一地区的称谓从东欧改为中东欧。此后一个时期认定的中东欧国家都是社会主义时期的东欧国家(民主德国除外)和因南斯拉夫联邦和捷克斯洛伐克联邦解体新独立的国家(共计13个)。2012年,中国开启与中东欧国家多领域合作,中国官方的中东欧地理范围扩大到波罗的海三国,并因此诞生了中东欧16的术语。这是自(中)东欧概念诞生以来,其地理范围的第一次扩大。但国际学术界并无此说。

[71] Miroslav Hroch, “Central Europe’: The Rise and Fall of anHistorical Region,” in Christopher Lord,ed., Central Europe: Core or Periphery?, Copenhagen: Copenhagen BusinessSchool Press,2000,p.22.

[72] Richard Frucht,ed., EasternEurope: An Introduction to the People, Lands, and Culture, Vols, 3. SantaBarbara/Denver/Oxford: ABC-CLIO Ltd,2005,p.ix.

 

转载来源:《区域与全球发展》2019年第6期,第5-1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