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0月，阿尔巴尼亚、北马其顿和塞尔维亚三国签署《建立西巴尔干“迷你申根区”的宣言》，推进区域合作和改善地区经济。有评论指出，这个想法就是建立一个“巴尔干版”的欧盟申根区。该倡议是在西巴尔干地区内部形势日趋紧张、三国融入欧洲一体化进程受阻的情况下，由相关国家自主提出并推动的，对于各个方向上的区域合作研究是一个值得关注的动向。

三度会晤和倡议进展

“迷你申根”倡议最早于2019年初提出，并在年内取得一定进展。在2019年1月举行的欧洲复兴开发银行萨拉热窝年会上，阿尔巴尼亚总理拉马表示，“西巴尔干地区应该建立自己的申根区”。2019年9月，塞尔维亚总统武契奇在第74届联合国大会一般性辩论中发表演讲时，正式提出相关倡议。此后，针对该倡议，西巴尔干地区领导人举行了三次会晤。2019年10月，塞尔维亚总统武契奇、阿尔巴尼亚总理拉马和北马其顿总理扎耶夫在塞尔维亚诺维萨德举行首次会晤，签署《建立西巴尔干“迷你申根区”的宣言》。各方商定了建设“迷你申根区”的具体步骤：第一步，相关国家取消关税和边界障碍；第二步，实现基础设施互联互通；第三步，实现人员、商品、资本和服务自由流通；第四步，于2021年实现“迷你申根”倡议。“迷你申根”倡议还将向波黑、黑山和科索沃开放。届时，这一拥有2000万人口、约35万家企业的地区的劳动力市场以及投资潜力等积极因素将得到充分释放，西巴尔干各国之间的联系也将随之改善，最终有助于推进各自加入欧盟的进程。

诺维萨德会晤一个月后，塞尔维亚、阿尔巴尼亚、北马其顿三国领导人于2019年11月在北马其顿奥赫里德再次聚会。波黑部长会议主席兹维兹迪奇、黑山经济部长塞库利奇也参加了会晤。兹维兹迪奇强调，波黑致力于加入欧盟，对是否加入西巴尔干“迷你申根”倡议需要做进一步评估。塞库利奇未作出明确表态，而是强调黑山的北约成员国地位和入盟取得的“显著”进展。科索沃领导人则拒绝与会。奥赫里德会晤期间，三国领导人就“迷你申根”倡议的具体安排进行了更为深入的磋商，同意三国居民未来仅凭身份证件即可自由流动，无须特别程序在任何一个国家取得工作许可和资格证书，实行货物运输过境电子一卡通，相互承认学历、开展留学生交换。此外，在未来的“迷你申根区”内，外国旅游者经任何一国的首都即可免签前往另外两国旅游。

2019年12月，西巴尔干“迷你申根”倡议领导人第三次会晤在阿尔巴尼亚地拉那举行。除了塞尔维亚、阿尔巴尼亚、北马其顿领导人外，黑山总统久卡诺维奇首次与会，科索沃领导人则继续缺席，处于组阁关键期的波黑也未有领导人参加。

入盟受影响吗

“迷你申根”倡议三个创始国都是社会转型国家，相互关系并不怎么融洽，彼此存在一系列历史遗留问题。在过去近30年的社会转型过程中，它们深感因国家经济体量小吸引外资难、市场消化力弱。最近一个例子是，2019年10月大众汽车公司决定将新厂址设在土耳其，与土方竞争的塞尔维亚、保加利亚、罗马尼亚、克罗地亚均败下阵来。这就使得尚未入盟的西巴尔干国家深感只有联合起来才能具备竞争力。

有评论形容“迷你申根”倡议是个“划时代的想法”，堪比1944年的“比荷卢经济联盟”和1991年的“维谢格拉德集团”倡议。也有分析指出，这是进入21世纪以来西巴尔干地区最重要的合作倡议，三个西巴尔干国家试图在经济和政治上更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建立一个小型的“统一经济区”，“以一个集团而非单独国家的状态同欧盟发生联系”。

目前，西巴尔干国家波黑、阿尔巴尼亚、塞尔维亚、北马其顿、黑山都尚未加入欧盟，“迷你申根”倡议如何帮助该地区更接近欧盟成员国身份是关键问题。从此意义上讲，西巴尔干国家即将建立的共同市场反映的趋势是，这些国家在等待加入欧盟的漫长过程中，开始重视自身的利益和能力。从几次会晤内容可以看出，“迷你申根”倡议不仅仅是经济合作，还将撬动如共同打击有组织犯罪和恐怖主义、防止腐败以及应急救援等领域的合作。

也有评论指出，“迷你申根”倡议与“柏林进程”（2014年德国倡导举办高级别“西巴尔干经济论坛”，开启“柏林进程”，以激活欧盟与西巴国家关系）精神相契合。对欧盟扩大进程而言，“迷你申根”倡议和“柏林进程”都不是政策工具，也无法相互替代或补充，但都有助于西巴尔干国家推进地区合作和内部改革，进而加快融入欧洲一体化进程。美国和欧盟均明确表态支持“迷你申根”倡议。

欲组建“新南斯拉夫”？

对于西巴尔干“迷你申根”倡议，也存在一些不同声音。塞尔维亚是“迷你申根”倡议创始国之一，武契奇在74届联大举行期间向国际社会介绍倡议构想，并三次出席了针对倡议的地区领导人会晤，因此有人对贝尔格莱德的意图产生怀疑，批评倡议似乎是让“大塞尔维亚主义”复兴、让某种形式的南斯拉夫重现的想法。塞尔维亚总统武契奇表示，该倡议将充分激发内部自主和潜能。塞尔维亚媒体频频解释，任何一个投资国家或投资方都希望西巴尔干地区政治经济稳定。如果西巴尔干国家能够开展合作并建立统一市场，就能吸引更多的外资进入该地区。而且，倡议向西巴尔干地区所有成员开放。塞尔维亚并非要组建一个“新南斯拉夫”，或显示地区霸权地位，“迷你申根”纯粹是一个经济倡议。

即便在创始成员国内部，也有不少疑虑。有分析强调，北马其顿的主要目标在于为加入北约和开启入盟谈判创造条件，地区合作实际上在国家议程中是居于次席的。也有言论担心，在塞尔维亚与科索沃“关系正常化”进程受阻的情况下，塞尔维亚如何发挥引领作用令人怀疑。同时，俄罗斯是否会借助与塞尔维亚的良好关系来掌控“迷你申根区”，也令不少人忧虑。而在阿尔巴尼亚，内部政治博弈还在不断加剧，改革进程尚难得到欧盟成员国荷兰、丹麦的赞许。从吸收成员层面看，波黑仍在犹豫，声称要对“迷你申根”倡议作进一步评估。科索沃则是难中之难，其领导人以塞尔维亚、波黑尚未承认其“独立”为由拒绝与会。就连阿尔巴尼亚与科索沃的关系也因倡议产生微妙影响。在科索沃看来，阿尔巴尼亚加入倡议是“出卖”科索沃的行为。阿尔巴尼亚总理拉马则一再强调，倡议无任何附加条件，科索沃只有参与区域一体化和经济合作才能赢来尊重。

在西巴尔干地区内部局势日益复杂化和入盟进程持续拖延的背景下，“迷你申根”倡议将走向何方，值得跟踪观察。

（作者徐刚为中国社科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副研究员，马细谱为首都师范大学历史学院特聘教授）